阚坷提着一壶,抱了两壶酒,找了处靠近屋子的酒桌坐下,摘下斗笠,背靠墙壁,缩成一团。
淅淅沥沥的雨水越下越大,阚坷就这么缩成一团,时不时的饮酒。
掌柜的是一个背脊有些弯曲的汉子,他将酒桌堆积到了墙角,然后将自个儿刚买的高头大马拉到屋檐下,可舍不得在外头淋雨,再淋出毛病可就得不偿失了。掌柜的一个劲傻笑,用扫帚清扫着马蹄踩踏在地板上留下的泥渍。
老人将泥渍清到檐下,抬头便看见一个打着油纸伞的妇人提着一个篮子,脚踩在泥泞之中,朝着这边赶来,掌柜的搓着手在檐下等着自家媳妇,不知今天送些什么吃食。
妇人是一个膀大腰圆的,哪怕打了顶油纸伞,身上的缝补但却干净的衣服还是被油纸伞的伞尖低落的雨水打湿,只是妇人并不在意,到了檐下,刮掉脚上厚实的泥渍,笑骂道:“你不是喜欢去那春华园吗?怎么不见那些腰肢招展的骚姘头来给你送吃食?”
掌柜的一阵干笑,握住的手臂求饶道:“娘子别瞎说,我不过就是看了几眼,可真没去过。”
妇人剐了自家汉子一眼,将护着的篮子放在桌上,将身上水渍较多的地方拧干,拿出准备的碗筷和饭碟,有菜有汤还有饭,掌柜笑着坐下准备开饭。妇人看向那头高头大马,疑惑道:“哪儿来的马啊?”她好像想到了什么,打了个寒颤,“莫不是你私藏马匪?”
掌柜的赶忙摆手,右手用筷子夹了口红烧肉,丢入嘴中,这才指向那缩成一团的少年那边说道:“是那个小友卖我的,只花了不到二十两!这上杆子的送钱的生意不做白不做。”
妇人听到价钱后也有些吃惊,随即又有些担心,这天气比黑灯瞎火也好不到哪儿去,若是转头又被那卖马的抢了,找谁说理去?知县大人不管事就算了,如今可是连城隍爷都不能去祭拜了。
妇人越想越害怕,转头看向阚坷那边,一瞅就有些发愣,这不还是个娃娃嘛?
她大着胆子走上前去,喊道:“后生?”
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阚坷听到喊话后抬起头,发现是个妇道人家后他揉了揉眼,“怎么了?”
妇人看着少年红肿的眼眸,有些于心不忍,柔声道:“饿了没?”少年伸手翻衣袖,她急忙摆手说道:“不用银钱,都是自家做的饭菜。多一双筷子而已,又吃不了多少。”
阚坷咽了口唾沫,那疯狂扒饭的汉子放下碗筷来到妇人身旁,笑道:“吃点吧。”
他拉着少年走到自己的酒桌上,妇人则帮着拿起了那一壶酒。
少年落座后,妇人将酒壶放在桌上,递给他一副筷子,又将一碗垒的高高的米饭放在他身前,“多吃点,这小小年纪不多吃点会长不高的。”
阚坷道谢一声,便开始学着掌柜的扒饭。
妇人则坐在一旁,忙活着手里的针线活,时不时的询问几句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啊?”妇人问道。
阚坷将壶中酒倒在碗里,饮完一杯酒,“阚坷。”
掌柜的轻轻摇头,“真是个不太吉利的名字。”
妇人也轻轻点头附和,“不过也还好了,往往名字有点古怪的都有出息。”
阚坷干笑称是,他给掌柜的倒了碗酒,笑道:“嫂子这饭菜做的,是真好吃。”
红烧牛头,卤肉肘子,还有那据说是一位姓苏的美食大家首创的东坡肉,一筷子下去,再配上一碗老藏的酒酿,简直是一绝。
妇人听到外人夸奖后有些羞赧,心中还是欢喜,手中的针线活也仔细了些。
天色渐晚,雨声渐停。
阚坷和掌柜的都喝的有些上头,都已经开始称兄道弟。
妇人劝酒没能得逞,只好放弃,当时他问那个明明是少年却饮酒不停的少年,这么小就出来走江湖,家中的长辈不担心吗?少年的回答让她有点心悸,都死了?南边的凛霜王朝算是比较安稳的国家了吧,怎么还会死呢?她没敢多问,怕又触及到这坚韧少年的柔弱内心。
她只是轻轻的摸了摸少年的脑袋,想要安慰一二,却又开不了口。
还是掌柜的知道该怎么做,能怎么做。喝酒就是了嘛!
两人又是一次碰碗,掌柜喝的满脸通红,趴在桌上打着酒嗝。
妇人看阚坷好像要起身,赶忙说道:“天都快暗淡了,不如去嫂子家住一晚?”
少年摆了摆手,与妇人道谢一声,戴上那顶斗笠,继续朝着城内走去。
他用愈发凝实的武夫罡气震散浑身酒气,扶了扶有些歪斜的斗笠,不知不觉间站在了一座叫做“雀尾”的客栈前。阚坷跨过门槛,环绕四周,并没有发现有店小二上前问话,只有一个跟他个子差不多高的少年坐在炉火边上,冷眼望来。
那身穿青衫的少年并未起身,只是抬头问道:“住店?”
阚坷点了点头,他发现墙壁上挂有许多斗笠与衰衣,看来住店的人还不少。
青衫少年放下已经捻起的瓜子,拍了拍手,接过阚坷递过来的二两银钱,便带着他登上二楼,两人一路行到末尾的客房之中。青衫少年笑着道安一声,便返回下楼,继续坐在炉火旁嗑着瓜子,只是在他一旁无人可见的柜台上,搁放有一柄长剑。
阚坷站在窗边注视着外面的人流,注视街道上的过往行人看了一个时辰,这才躺在床上盖上被褥昏昏睡去,呼吸依旧有规律,一呼一吸之间就如同是在练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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